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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6章 惠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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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6章  惠及



邢夫人聽三人說來道去,總是些不吉利的,也漸漸有些厭煩起來,因道:“怎麽都是這些話,連著一樁好事也無。”

婆子們一聽這話,忙湊趣笑道:“這外頭何等艱難,如何比得上府上富貴從容的?我們說與太太這些散話,不過湊個野趣罷了。若說吉利,娘娘如今隨駕在側,又是正經的秋獵,何等盛大,真個光彩喜慶,豈不是一樁大吉利。”

“要說這個,倒也不錯。”邢夫人一想,也是如此,因就抹過這話不提。而婆子們也心裏有數,自然尋些新鮮有趣又吉利的趣事閑事言語。

邢夫人與她們消磨了半日,倒也漸漸心氣平和下來,又因如今秋熱未消,竟漸漸打起瞌睡來。婆子丫鬟們見著,都漸漸壓低了聲音,不敢吵擾,只靜坐相陪,又相互打著眼色,遲疑著要不要先退出去。

偏就這個時候,外頭忽得有婆子進來回話。

邢夫人猛一驚醒,忙問道:“這是怎麽了?”

那婆子賠笑道:“原是老爺打發人來請太太過去,又是有一樁事須得商議。”

近年稍有這話,邢夫人便有些詫異,因想到管家兩字,心底倒是生出個想頭,忙命人取來鏡奩,稍稍修飾整頓,又打發了傅家婆子等人,自往前頭廳堂裏去。

到了那裏,方知道原是平安州的部將又送了禮來,偏這會子鳳姐等人料理元春那邊的事,竟抽不得空。又有婆子等往女眷處請安,賈赦便請來邢夫人料理事項。

邢夫人雖覺沒趣,只瞧著收禮兩字上,自己且沾著些便宜,倒也完滿了這事。

只說這也是偶爾一件,誰知後面二三個月,竟漸漸有些舊日走動少了的人家,又自活絡起來。一來二去,竟有些舊年興盛的光景。

雖則賈赦如今已無爵位,可被這些個人以一捧,倒也漸漸有些老封君的模樣兒。連帶著邢夫人,也因女眷往來,漸次心胸開闊了些:凡見了人,都是滿團笑臉的恭維,連多看她歪斜的眼角唇邊都無有,時日一長,她竟也漸漸將計較的心松了大半。

至如賈政、賈珍兩處,也是日漸有些舊日的模樣。

只是賈政念著守孝兩字,倒還推脫的多,賈珍那裏,卻漸漸有些放肆起來,又比著舊日的宴飲賭牌等事,漸漸興起來。

鳳姐等人看在眼裏,也不理論,只是常日裏自家說起來,不免有些議論。又有賈環,因身體漸漸養好,賈政又發狠,比著舊日魘魔法推蠟燭等事後的例,重將他拘束起來,一應課業且在上面加了許多。

賈環正自苦楚,又聽得這些,真個是百爪撓心:有個同胞姐姐做娘娘,如今家裏又多倚仗,縱然老太太、太太去了,誰看不高看寶玉一眼?倒越發把自己比下去了。細想來,也就是我投生在姨娘肚子裏,人人都奉承他去,真真叫人不服!

一面想,一面看著課業,越發咬牙起來。

只因拘束得狠,旁人也不理論,就是探春偶爾看一眼,也多是疾言厲色:前頭單子一件,著實讓她失望,又平添了猶疑,不免越加嚴苛。

倒是寶玉瞧著家中景象漸漸和緩,且賈母王夫人之事也將將一年的光景,不免將悲戚之情暫了,又瞧著瑞哥、賈蘭、賈菌等用心功課,自己便也留心起來。

賈政雖是嚴父,但瞧著如此,倒也添了些寬慰。又因賈母、王夫人臨終前含淚百般惦念囑托,賈寶玉也是經歷離殤,他倒漸漸去了些嚴加管教的心,比舊日更顯寬和。

如此一來一往,父子兩人雖還有些隔閡,卻比舊年的關系,又親近松緩了許多。

裏頭種種,且不細論。

只日覆一日,月覆一月,轉眼秋盡冬來,眼瞅著便是臘月的光景,賈家兩府便也收拾起來,預備年節的事項。

雖說因賈母、王夫人兩件喪事,兩處尤其是西府這邊,自然要減去許多熱鬧,一應妝點也須素凈。可到底兩人故去已是一年多,又是年節,倒也照著舊例置辦起來。

外頭裝飾不過稍作替換,也不敢用大紅大紫的,也不置酒宴等事,仍舊維持這守孝之家的模樣。可裏裏外外走動送禮的世交、姻親、門下、部將並朝臣等等,卻又比前頭二三年熱鬧起來。

譬如什麽鄔家、孫家之流,也漸次往來走動。

鳳姐並探春兩人,雖說聰敏能幹,到底前頭這些個事,還是王夫人一力料理的,如今忽一並上來,她們雖還能支應,卻也不免有些忙亂。

賈璉瞧著,便說與賈赦、賈政兩句。

賈赦便有些猶疑:“往年倒還罷了,如今你太太到底有病在身,倒不好十分操勞。東府那邊珍哥媳婦倒好,只他家也忙亂,又如何幫襯我們。”

這話一出,賈璉也不好多說了。

畢竟邢夫人這裏,論起來還有誥命一件,怕是要得罪人的。

倒是賈政猶豫了片刻,因道:“我瞧著外甥女並四丫頭也漸次大了,她們也是極聰敏的,或是能幫襯一二。便不論這個,兩人學著料理起來,往後也是一樁好事。”

賈赦無可無不可,只囑咐賈璉多擔待起來:“咱們家如今還守孝,雖說是年節,裏頭也沒得大操大辦的禮,只外頭禮數要緊,你比著舊年的例,好生料理起來,也就是了。凡有要緊的人家,或是尋你叔叔,或是尋我,我們出面料理,也就是了。”

聽的這話,賈璉也只得答應,心裏卻有些沒滋味。

他瞧著近日鳳姐事多,又是年節將至,不免念及尤二姐處,打量著能見一面,領略領略,倒也罷了。誰知這差事未得松快一二日,偏還多了些,也是無奈。

他身邊的小廝興兒原是貼心人,自然瞧得出來,想了想倒還勸其賈璉來:“二爺還念著那位?依著小的說,縱然是個天仙,也就那麽一回事兒。二爺只念著不忘,怕是沒得手,不免越想越心癢癢。”

賈璉聽了,伸手踹了他一下,一面道:“你小子知道得倒多!”

“嗨!”興兒也不多,生生踉蹌了一下,做個古怪樣子逗趣,一面賠笑:“小的也是怕二爺過了那興頭,反倒後悔起來。那到底有了人家,又到底是尤大奶奶的妹子,料理總比旁處艱難。這天底下的美人也多,何苦惹這個不自在!”

他說得在情在理,賈璉卻不理論。

論說這事,連著他自己也覺得自己昏了頭,幾回因這尤二姐沒臉,偏偏就是忘不了,也不知怎麽回事。

正自想著,忽得就有外頭的長隨趕來回話,說是世襲指揮孫紹祖孫大人親自登門拜見,又送了年節禮物來。賈璉便有些不自在,瞎了一聲,甩了甩袖子,便往外頭迎客,口裏卻有些抱怨:

“他家許久不曾登門,還在外頭言三語四,說著老爺打點不得人,倒使了他的銀子,如今又過來做什麽?”

一徑說著,又著興兒去告訴賈赦。

及等出去,他自換了一張笑臉,上前與那人高馬大的孫紹祖一通寒暄,又推辭年禮等物:“使不得,我們兩家原系世交,哪裏用得著這個。”

那孫紹祖哈哈一笑,竟有些豪爽的樣子,也是陪著說了一通應酬話,方問賈赦賈政近況。

賈璉便嘆了一聲,因道:“因著家祖母、家叔母過世,家父家叔自然比不得舊年自在,這一年竟瘦了許多,也不肯往外頭走動,我們做小輩的,也是擔心不已。只是這也是孝心,竟不敢多說。”

孫紹祖聽了,倒也點頭稱是,因笑道:“這也是難免。”卻又做出些踟躕模樣。

賈璉心裏會意,面上卻懶怠理論,只陪著說笑閑話,預備打發了也就做罷。誰知說了一盞茶的光景,眼瞧著孫紹祖有些離意,忽得有個小廝過來回話,道是賈赦來了。

一聽這話,這孫紹祖便雙目一亮,面上多了些神采。

賈璉瞧著如此,只瞪了那小廝一眼,也無旁的法子,只得與他一並相迎賈赦。

說來,這賈赦也是一個心思,不為旁的,就是前兩年得了孫紹祖的銀錢,著人打點官職,誰知竟不成。雖說這樣的事,也有退回銀子的,也有不退回的,他心裏卻有個數。

因念著孫紹祖本為門生,又生得相貌魁梧,體格健壯,難得弓馬嫻熟,應酬權變,倒是看得十分合意。偏偏前頭托付的事沒成,往年理論起來,倒有些訕訕的意思。

如今家中情勢一變,前頭孫紹祖委托的事,不消十分料理,竟有人悄悄遞了消息過來。賈赦自然有些得意,今日聽說孫紹祖過來拜見,便想著趁這會子一並料理了舊事,也省得外頭說起話來,倒損了自家體面。

是以,這才過來。

當下見了面,行禮後彼此說幾句溫寒,賈赦也不願多做應酬,只遣去小廝人等,自將這事粗略說與孫紹祖,因又道:“如今已是說準了,你只消往那兵部金侍郎處應個差事,照例行事,這差遣自然能順順當當到手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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